指導他個人生活的價值觀也指導了他的公眾生活。應該用簡單的方式生活，參與公平競爭，不抄近路。

——羅納德?奧爾森

查理?芒格常常引用諾貝爾獎得主理查德?費曼的一句話，他說第一條規(guī)則就是不要欺騙自己，你就是最容易受騙的那個人。芒格要是認為自己發(fā)現(xiàn)某人正在自欺欺人，他的反應就會非常不近人情。

有一個可憐的教授曾經(jīng)和芒格就如何用學術方法來看待投資政策展開爭論。事情發(fā)生于1996年，地點在紐約市本杰明卡多佐法學院。由于親密朋友的去世，原定的主持人不能出席，因此請查理?芒格頂替。

芒格告訴聽眾們：“由于一次意外身亡事故，才忽然安排自己負責好幾個天主教大教區(qū)（即這場會議），這些教區(qū)還準備用拉丁文來討論各種版本的天主教彌撒。不過我認為我有能力主持此類會議?！?/span>

評委會的任務是討論來自羅格斯大學紐華克校區(qū)法學院的威廉?布拉頓教授的研究成果，闡述的是公司為什么寧可向股東分紅也不愿意將利潤進行再投資。芒格很快就針對研究中他認為有缺陷的一項假設咬住布拉頓不放。

芒格：我認為你相信沒有一種可以通用的分紅政策，而且你同意教授昨天所說的沒有一種可以通用的公司管理方案，對嗎？布拉頓：在這一主張方面我完全和菲什教授意見一 致。

芒格：不過你說在經(jīng)濟學上有一種模糊的觀點是基于最佳分紅方案或是最佳投資策略而推導出的？

布拉頓：我認為我們都知道什么叫最佳投資策略。

芒格：不，我不知道。至少不知道這些人所用的這個詞匯具體含義是什么。

布拉頓：在看原文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不過理論上來說，如果我看到的時候就明白，今天這場會議要討論的 就是我而不是沃倫?巴菲特了。（聽眾席上爆發(fā)出笑聲）

芒格： 一家普通公司的業(yè)務情況或者一筆投資從最優(yōu) 變成次優(yōu)的分界點在哪里？

布拉頓：當投資回報率低于資金成本時。

芒格：那什么是資金成本呢？

布拉頓：哦，這是個好問題（笑聲），我會認為……

芒格：不，這只是個一般的問題，如果你要用資金成本這個概念，告訴我們具體的定義是什么。

布拉頓：我認為這是心照不宣的概念，我們在這里討論的是理論問題。

芒格：不，我想知道在這個模型中資金成本是什么。

布拉頓：在這個模型中？馬上就要開始闡述了呀。

芒格：在哪里？在前言里還是在哪里？

布拉頓：你說得完全正確。（笑聲）

芒格：哦，我們中的一些人并不覺得這個答案讓人滿意。（笑聲）

布拉頓：我認為，如果你在現(xiàn)實世界中用這個理論作為投資決策的模板，那可就成了笨蛋一個。（笑聲）他們只是試圖用一種特殊的人類行為角度來解釋事情。

芒格：但是如果你用一種無法解釋的次級概念來解釋事情，這又算得上是什么解釋呢？（笑聲）

布拉頓：這是社會科學方面的解釋，你可以選擇只相信值得相信的那一部分。

芒格：你覺得有些人認為這種研究完全就是瞎扯淡是不是一種可以理解的行為？（笑聲）

布拉頓：完全可以理解，不過我也會盡力去教會人們這一理論。（笑聲）

芒格：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笑聲）

布拉頓：這是我的工作。（笑聲）

芒格：因為別人也在教這些東西，這才是你真正告訴、我的事實。（笑聲）

聽眾們的笑點在這段交流中十分重要，讓它聽來不那么像 學校餐廳里的一次食物爭奪大戰(zhàn)。雙方用善意的語調(diào)進行輕松 的說笑，但是交流中的重點卻非常嚴肅。后來，為確保他的評價不被誤解，芒格做出了補充發(fā)言：

我并不希望我對資金成本的評論被錯誤地理解，讓人 們以為在我看來布拉頓教授的厚厚一本論文都是錯誤的；相反，我認為這篇造詣深厚的文章觀點正確。他所討論的公司代理成本和各類債務或分紅慣例帶來的懲罰等觀點，在我看來絕對正確。至于他說那些都是傳統(tǒng)學術解釋，我認為他給出的答案相當睿智。只是資金成本這件事總是會讓我大發(fā)脾氣而已。（笑聲）

雖然芒格當時沒有說，但他對應該如何衡量投資成本有自己的看法。巴菲特解釋說，在伯克希爾，資金成本的衡量方式就是公司是否能將1美元創(chuàng)造出比留在手中更高的價值?！叭绻?span style="text-indent: 2em;">我們有1美元，這1美元在你手里會比在我們手里更值錢的話，那我們就沒有超越資金成本。”巴菲特說。

有一個學生曾經(jīng)問查理?芒格，他和巴菲特是否盡到了與社會分享智慧的責任，他回答：

當然，看看伯克希爾，我稱之為終極教學訓練。巴菲特從來都沒打算怎么花錢，他會把所有的財富都還給社會。他只是建立了一個平臺來讓人們聽聽他的看法。不用說，這些都是非常出色的看法，而且這個平臺也不賴。不過你可以認為巴菲特和我是以自己的方式進行教學。

芒格和巴菲特都進入了生命中的另一個階段，此時他們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行動，只關注那些看來有意義而且自己感興趣的事情。芒格為斯坦福和南加州大學法律班的同學們進行了多次公開演講，也應特殊朋友的要求向一些社會團體發(fā)表演說。他和巴菲特一樣更愿意對年輕人，那些仍然在學習生活的真諦、有時間去實現(xiàn)他們兩個認為重要的那些觀點的學生發(fā)表演說。

芒格的演講通常都是非正式的，不過和本杰明?格雷厄姆有時經(jīng)歷的情況一樣，他的想法偶然會在聽眾們的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方法是瞄準最主要的主題，比如建議聽眾去識別出幾個緊要的總體概念然后試著在生活中一直堅持這些概念。雖然他會提及這些概念是什么，但他并不給出簡單的公式或者列出一張清單，而是讓他的聽眾們有一種感覺，卻沒有太多的條條框框。不過偶然他也會一針見血，直接給出一條個人生活或是財務上充滿智慧的經(jīng)驗。

他的一些經(jīng)驗相當實用，可以普遍運用在生活中，尤其適用于財務上：對于那些已經(jīng)付出很多的人，人們會期待你付出更多。要始終保持賺的比花的多，這樣你才有錢去投資。投資是這樣一種方法，主要通過限制你舉債，來免于墜入不良境遇。

“如果你想變得聰明點，”芒格說，“你就必須不停地問‘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同時你還必須將答案和有條理的深層理論聯(lián)系起來。你必須知道那些最主要的理論。這稍微會有些費力，但也充滿樂趣?！?/span>

芒格從物理學家那里學會了通過尋找最簡單、最直接的答案來解決問題。最容易的方法永遠都是最好的方法。芒格又從數(shù)學家那里學會了將問題倒過來看，或者從反面去看，反轉(zhuǎn)，再反轉(zhuǎn)。

芒格運用這種倒轉(zhuǎn)的方法抓住了最小的兒子菲利普畢業(yè)班學生們的注意力。那是1986年，他在哈佛-西湖中學進行畢業(yè)致辭。芒格告訴學生們他關于生活的處方是基于約翰尼?卡森的一次演講。演講期間卡森列舉了一個人如何做會導致生活過得悲慘。這些事情包括：為轉(zhuǎn)變心情或提高注意力攝入各種化學物質(zhì)，在妒忌中浮沉，以及在憎恨中翻滾。他舉了一個自己所熟悉的年輕人的例子，這個人后來成了酒鬼，余生都在竭力擺脫各種惡魔的糾纏。這三種行為只要沾上一樣，或者三樣都有的話，你就一定會過得很不愉快。接著芒格又補充了他自己認為也會讓人失敗的四種行為，分別是：為人不可靠；做所有事情都只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不聽聽別人的意見；在第一、第二或第三次挫折后就放棄；向邏輯模糊的思考方式投降?！啊?/span>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告訴過我一個故事，有一個粗野的農(nóng)夫說：‘我希望能知道自己會死在哪里，然后我就永遠都不去那個地方就好了?！?/span>

伯克希爾和威斯科金融的投資者都會認真傾聽生命的格言，不過他們實際上都只是簇擁在門口聽芒格和巴菲特討論投資之道。最常被問及的一個問題是：你是如何學會成為一名偉大的投資人的？

首先，你必須了解自己的天性，芒格說：“每個人都必須在考慮自己的邊際效用和心理承受能力后才能開始加入游戲。如果虧損會讓你痛苦——而且有些虧損是不可避免的——那你 最好明智地畢生都選擇一種非常保守的投資和儲蓄方式。所以你必須將自己的天性和天分融入自己的投資策略中。我不認為可以給出一種普遍適用的投資策略。”

然后，你要搜集信息。“我相信巴菲特和我從優(yōu)秀的商業(yè)類雜志中學到的比從其他任何地方學到的都要多，”芒格說， “只要很快地翻閱一期又一期的雜志，就可以得到各種各樣的商業(yè)經(jīng)驗，這種方法是如此簡單而有效。如果你在潛意識里養(yǎng)成一種習慣，把讀到的東西和所證明的基本概念聯(lián)系起來，漸漸地你就會累積起一些有關投資的智慧。如果沒有進行過大量的閱讀，你不可能成為一個廣泛意義上真正出色的投資人。我認為沒有一本書能為你帶來這些好處。”

每年在伯克希爾的年度股東大會上芒格都會推薦一些閱讀材料，覆蓋面很廣。其中包括《價值線》發(fā)布的投資調(diào)查表；《影響力》，其中分析了人們是如何經(jīng)過勸說買下商品或是做出其他行為的。最近他還推薦了羅伯特?哈格斯特朗的新書《沃倫?巴菲特的投資組合：掌握集中投資策略的力量》。

芒格解釋說， 一個人的閱讀范圍不應該是隨機的：“你必須對自己為什么要搜集這些信息有一個概念。不要用弗朗西斯 ?培根教你學科學的方法來看年報——順便說一句，你也不該用那種方法學科學——那樣做的話你只是在搜集無窮無盡的數(shù)據(jù)，要很久以后才能弄明白這些數(shù)據(jù)的含義。你必須在開始之前就想好要了解哪些事實，然后去判斷所看到的數(shù)據(jù)是否符合基本概念?！?/span>

“通常你需要評判一門回報很好的生意。接下來的問題是：‘這樣的情況能持續(xù)多久？’我只知道一種方法來回答這個問題，那就是思考是什么造成了現(xiàn)在的局面——然后去弄明白造成這些結(jié)果的動力多久后將不復存在?！?/span>

這種思考方式幫助芒格和巴菲特辨別一家擁有特許經(jīng)營或者一款特定產(chǎn)品的公司，這種情況被稱為公司業(yè)務的“護城河”。擁有一個強有力的品牌就能讓公司看起來不可戰(zhàn)勝，有好幾個公司都可以用來作為例子?？煽诳蓸肪褪沁@樣一家公司，雖然遭受著一次次的挑戰(zhàn)。芒格還拿箭牌口香糖來舉例。

“成為目前世界上最知名的口香糖公司所擁有的優(yōu)勢是非常巨大的，你只需想一想要替換這一形象會多么困難就知道了。如果你知道自己喜歡箭牌口香糖，看到貨架上有兩個品種，你難道真的會因為某品牌口香糖只賣20美分而把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東西塞進嘴巴里嗎？換一個口香糖品牌不值得付出這樣的代價。所以很容易理解為什么箭牌口香糖有如此巨大的優(yōu)勢了?！?/span>

一旦抓住了公司的價值所在，接下來你就要確定如果全面買下，這家公司值多少錢，或者對于普通投資者來說，只是在股市里買公司的一部分股票，股價應該是多少。

“像箭牌口香糖這類的投資項目的問題在于每個人都看得出它的生意很好。所以你看著股價心里會想：‘老天?。∵@只股票比賬面價值高8倍，其他所有股票都只有3倍而已?！谑悄阏J為：‘我知道這只股票很好，不過它的價格是不是已經(jīng)高得超出它的巨大優(yōu)勢了呢？’”

是否有能力回答這樣的問題就解釋了為什么有人投資成功而有人沒有。

“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這個問題有一點難度，每個人都會變得有錢?！泵⒏駡远ǖ卣J為。

長期觀察行業(yè)情況會讓投資者在這類問題的思考上有更好的洞察力。芒格說，他還記得以前有很多市中心百貨商店，看來是不可戰(zhàn)勝的。店主為顧客提供大量購物選擇、購買力強大，還擁有城里最貴的物業(yè)，商場街角多條有軌電車線路經(jīng)過。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私家車成了主要的交通模式。有軌電車的軌道消失了，顧客們搬到了郊區(qū)居住，購物中心成了主要購物場所。我們生活中一些簡單的變化就能完全改變一項業(yè)務的長期價值。

芒格總是激烈地反對一些特定的經(jīng)濟理論和商業(yè)慣例，同時非常享受他的地位和財富給他帶來自由表達意見的權力。比如說，在投資方面有一種理論叫作“有效市場理論”，對于那些孜孜不倦宣傳這一理論的簡化版的投資者和學者，芒格永遠都很生氣。

“要是你覺得美國的心理學教得不好，就該去看看公司的財務狀況?，F(xiàn)代投資組合理論根本就是瘋狂的說法！”芒格向公眾宣布。

主流商學院中普遍教授這一概念，認為所有上市公司的信息都會迅速在投資市場傳播開來，讓投資者之間沒有優(yōu)勢差別。沒有人能真的擊敗市場，因為新聞所引起的股價調(diào)整進行得非常快。

芒格回憶起一名有效市場理論專家，此人多年來一直都在解釋巴菲特的成功只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這份評論工作成了他的職業(yè)。由于巴菲特的表現(xiàn)保持穩(wěn)定甚至有所進步，要把巴菲特說成是一個特例變得越來越難?！斑@個理論專家最后動用了6西格瑪理論——6個標準偏差——成就了巴菲特的幸運。不過那時，人們開始嘲笑他，因為6西格瑪?shù)男疫\可真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他怎么做的呢？他改變了自己的理論?，F(xiàn)在，他宣稱巴菲特有6~7種神秘的技術。”

財經(jīng)作者邁克爾?劉易斯也將巴菲特形容為一個貪婪的操控者，說他的成功總體來說也只是個偶然事件。芒格駁斥了他的說法：“按照他的說法，巴菲特40年來的成功是因為他扔了40年的硬幣，而40次都扔出了頭像那一面。對此我只能說，如果他真的相信這一點，我想我有一座通往成功的橋可以賣給他?！?/span>

毫無疑問，無論伯克希爾的表現(xiàn)達到什么樣的高度，主要還是因為芒格和巴菲特在一些常識方面達成了共識。舉個例子，他們對于常見的財務指標β不予理睬，這個指標表示的是一只股票相較于整個市場的波動程度。如果一家公司的β值比市場平均值要高，很多專業(yè)投資者都會認為該股票處于高風險位置。

“強調(diào)公司財務的波動性在我們看來完全是胡說八道……”芒格說，“讓我這么說吧：只要大牌在我們手里，同時我們沒有打算冒險擲一次骰子就把整家公司輸精光的話，我們也就不會在乎波動性造成的結(jié)果。我們真正想要的是有利的大牌，在伯克希爾波動性最終自然會發(fā)生?！?/span>

監(jiān)管者允許將股票期權計入賬本，這樣一來它們就不會顯示為公司的成本，芒格和巴菲特對此都非常憤慨。他們幾乎在每年的股東大會上都會提到這個問題。

“在大型美國公司中沒有合理、誠實的記賬方式是完全錯誤的，”芒格說，“不讓小腐敗問題產(chǎn)生是至關重要的，因為它們很快就會演變成大腐敗，然后你就要永遠面對這樣的問題了。在美國允許將股票期權計入賬本就是一種腐敗，這種行為可不是什么好事?！?/span>

巴菲特和芒格在大多數(shù)事情上意見一致，不過對于公司收到別人主動提出的招標邀請該怎么辦時，巴菲特說他的立場是堅決維護股東利益，而芒格則認為有些項目牽涉到社會利益，應該有相關法律來管理此類交易。

“如果有一項小型的家族業(yè)務，擁有一座劇院，那么是否出售這座劇院完全應該由股東們決定，對于這點我完全同意。不過一旦你成了一家大型社會機構(gòu)，在特定的條件下，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收購，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這種情況會讓我困擾。所以，我認為應該有相應的法律來制止這種事情的發(fā)生?！泵⒏裾f。

芒格說，如果由他來教財務，他會在課堂上列舉100家公司的歷史，分析它們哪些做對了，哪些做錯了。

“正確教授財務課程的方法應該是從容易做出決定的投資案例開始著手，”芒格說，“我常常采用的一個例子是美國國家收銀機公司（NCR）的早期歷史。這家公司是由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創(chuàng)立的，他買下了所有的專利、擁有最好的銷售團隊以及最先進的生產(chǎn)廠房。他不但很聰明，而且很狂熱，所有的熱情都投注在收銀機業(yè)務上。當然，收銀機的發(fā)明對于零售業(yè)來說是一種福音。你甚至可以說收銀機對于他們來說就好比醫(yī)藥行業(yè)對舊時代的意義一樣。如果你讀過早年帕特森擔任國家收銀機公司CEO時的年報，白癡也看得出這里有一個狂熱的天才——非常善意的說法。因此，很容易就做出投資的決定?！?/span>

約翰?亨利?帕特森是一名俄亥俄州的商店小老板，自己并沒有發(fā)明收銀機，但立刻就看到了它的價值所在，買下了這家虧損中的公司。憑著滿腔熱情，帕特森成了當代商業(yè)創(chuàng)新人物的典范。他真正發(fā)明了“員工福利”這個概念（舉個例子，開設低成本的公司餐廳），培訓和激勵銷售團隊，還負責出版了第一本公司內(nèi)刊《工廠新聞》。1913年代頓市遭受特大洪水 襲擊的時候，帕特森停止了工廠的生產(chǎn)，率領整家公司投入了城市救援工作。他提供食物、有電力設施的臨時房和飲用水，同時他公司的醫(yī)生和護士都參與照顧傷者和病患。工廠的工人們?yōu)楸缓樗蜎]家園的居民們制造船只。盡管如此，帕特森卻是一個斗牛犬式的競爭者，還打過一場反壟斷官司，這場官司后來被更高一級的法院推翻了。帕特森最重要的一項成就是雇了一名鋼琴銷售員沃森，他在NCR工作了很多年。沃森被帕特森炒了魷魚后，到了電腦制表及錄制公司，后來沃森運用了許多在NCR學到的商業(yè)技巧，將其改制成了IBM。

帕特森去世的時候留下了一家出色的公司，但是他在社會公益事業(yè)上的花費太大，導致遺產(chǎn)只有一點點錢。不過這對他來說并不重要。帕特森常喜歡說：“錢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span>

芒格說，雖然很少有公司能永遠屹立不倒，但是每一家公司都應該在創(chuàng)建的時候預計到要存在許多年?？刂乒镜姆绞綉摽紤]為“金融工程學”。正如建造橋梁的時候會附帶一個備用系統(tǒng)和冗余系數(shù)來應對極端壓力一樣，公司也應該能抵抗來自競爭者、經(jīng)濟衰退、石油危機或其他天災人禍帶來的壓力。過多地運用杠桿工具或欠債都會讓公司在此類風暴中脆弱得不堪一擊。

“在美國，”芒格表示，“造一座危橋是犯罪行為。成立一家脆弱的公司，這種行為又何嘗高尚過呢？”

美國人對他們從理財經(jīng)理和互助基金經(jīng)理那里得到的利益評價過高，這種情況讓芒格憂心忡忡。

“對我來說，互助基金行業(yè)發(fā)生的事情簡直太令人驚異了，”他說，“基金業(yè)就一直增長、增長、增長。同時他們只要把股份維持在適當?shù)奈恢茫湍苁杖?2B-1或者其他什么名目的費用。我完全沒有被這個行業(yè)的機制所迷倒。”

1998年，芒格在加州為慈善基金會的一群頭頭腦腦做演講，他特別批評了耶魯大學將收到的捐贈基金投資到一個等同于互助基金的基金中去：“這是一次令人驚異的進步。很少有人能預言到，康菲爾德不光彩地倒臺多年后，那些主要大學卻在帶領基金業(yè)走入康菲爾德系統(tǒng)。”伯尼?康菲爾德在20世紀70年代創(chuàng)造了一個注定要遭受懲罰的基金換基金概念。

有一名地位并不比先鋒基金創(chuàng)始人約翰?博格爾低的灰衣主教[1]遭到了芒格的攻擊。芒格在說到非營利性機構(gòu)的董事們時發(fā)表了評論，他們通常會聘請一名顧問來招聘一名理財經(jīng)理，而這名理財經(jīng)理接著又會選擇一家由另一名理財經(jīng)理經(jīng)營的互助基金。芒格對這種愚蠢的舉動大肆攻擊，因為在每一個步驟中都要支付傭金，從而減少了可用于慈善工作的款項。

“芒格先生接著指出，”博格爾說，“所有這些復雜事情的成本加在一起對基金和捐助款在股市的回報率造成了破壞性的影響，市場回報率——5%，總成本占到了3%，而凈回報只有2%?！?/span>

而且，博格爾說：“請不要嘲笑他用5%作為股市的回報。真正的長期股市回報率是7%，因此芒格先生假定的未來可能出現(xiàn)的回報比例遠非世界末日那么糟糕?！?/span>

芒格給那些為非營利性基金會管理資金的經(jīng)理提出的建議很簡單：省下你的時間、金錢和擔憂。只要把捐贈款投入到指數(shù)基金?；蛘撸饡部梢宰冯S伯克希爾的步伐，只購買優(yōu)質(zhì)股票（如果它們沒有定價過高）然后長期持久就可以了。

也完全沒有必要擔憂是否要進行多元化投資?！霸诿绹?，一個人或一家機構(gòu)只要將所有的財富長期投資在三家不錯的本土公司上，就一定會變得有錢，”芒格說，“而且當大多數(shù)其他投資者在遭遇高低起落的時候，像這樣的持有人又有什么可擔心的呢？特別是當他和伯克希爾一樣理智地相信由于持有成本較低，他的長期收益會非常豐厚，他就會特別看重長期效益，將注意力集中在最優(yōu)先的那幾個選擇上。”

事實上，芒格甚至還建議投資者可以將所有財富的90%都投入一家公司中，只要這家公司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罢f真的，我希望芒格家的人能大致跟隨這個方法。我注意到伍德拉夫基金會到目前為止都是這么做的，將90%的資金都集中在創(chuàng)始人所持有的可口可樂股票上，這種做法被證明為非常明智的。算一算美國所有的基金會如果從來都沒有賣出創(chuàng)始人的股票，那么到現(xiàn)在會有多少收益，這件事一定非常有趣。我相信其中很多基金會會比現(xiàn)在有錢許多?！?/span>

雖然芒格堅稱大多數(shù)由專業(yè)人士管理的資金，即便扣除了手續(xù)費和交易費的成本，表現(xiàn)也會比指數(shù)基金好得多，他卻拋出另一個替代觀念：

那是不是意味著你要買入一個指數(shù)基金呢？其實，這取決于你是不是能比一般人的投資水平更高，或者你是不是能找到一個人幾乎肯定能比一般人的投資水平更高。這些就是讓生活變得更有趣的問題。

如果每個人都把錢投入指數(shù)基金，芒格承認，指數(shù)型股票的價格就會遠遠高于內(nèi)在價值，那么這一過程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巴菲特和芒格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拒絕創(chuàng)立全部由伯克希爾股票組成的對沖基金，部分原因就是出于這種對資金管理的清醒認識。希望成立這種基金的公司宣稱這是讓普通投資者能夠接觸卓越投資成果的一種方法。

賓夕法尼亞州的一個小鎮(zhèn)上有一家名叫五西格瑪投資伙伴的公司已經(jīng)向證交所提出申請，要通過普及型信托基金出售伯克希爾的股份。基金需要繳納的初始保證金只有300美元，而當時伯克希爾的交易價卻高達35000美元左右一股。另一個集團，來自伊利諾伊州的耐克證券也規(guī)劃了一個相似的信托公司。

“坦白說，我們所做的就是讓普通人也能買得起伯克希爾的股份，”五西格瑪投資伙伴的一位主管說，“一個人不富裕不代表他在這一行業(yè)中沒有天分?！?/span>

一名參與交易的經(jīng)紀稱：“巴菲特和芒格原來是兩個控制狂?！?/span>

1995年12月，伯克希爾向證交會提交了一份24頁的備忘錄，說這種證券銷售的方式會誤導投資者。這份由芒格和托爾斯律師事務所擬定的備忘錄同時也提交給了州政府。

“我已經(jīng)在投資管理行業(yè)中待了有差不多44年了， 一直都力圖不讓任何人失望，”巴菲特說，“至于如何才能讓人不失望，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是讓他們有合理的期待，知道自己會得到什么、不會得到什么。如果有幾萬幾十萬人對我們有這樣那樣的不滿意，芒格和我都無法進行有效的工作。”

除了向證交會叫屈之外，他們還自己想了一個辦法，芒格給該公司發(fā)了一封措辭尖銳的信：

沃倫?巴菲特先生不認為伯克希爾股票目前的價格是一個對新投資者有吸引力的價格。如果他的朋友或家人問 他是否建議以目前的價格購入伯克希爾股份，巴菲特先生的回答將會是“不”。

為了讓所謂的投資信托基金吸引力更小，伯克希爾采取了一種非同尋常的手段——創(chuàng)立一種B級股，價格是原始股份的1/30。B級股的結(jié)構(gòu)和表現(xiàn)方式也很獨特。它的交易經(jīng)過設計，經(jīng)紀只能賺取很少的傭金，從而阻止了他們向客戶兜售股票。此外，B級股的證券包銷集團中有兩家是貼現(xiàn)票經(jīng)紀公司：嘉信 理財和富達。由于有兩家貼現(xiàn)行，所有投資者都能更容易買到原始股。

有批評說巴菲特和芒格創(chuàng)造了B級股是因為他們不能忍受失去對伯克希爾股東政策的控制權。“這是一個小問題，巴菲特卻為此大動干戈。”紐約德累斯登證券的分析員如此評論。

巴菲特和芒格計劃為入門者提供10萬股B級股，他們會不斷增發(fā)直到完全滿足公眾的需求。公開銷售的股份數(shù)增長了4倍，最終共計517500股，股價為1110美元每股，從而將伯克希爾的股東數(shù)增長了一倍，達到了80000人。這些上市的股票也為伯克希爾的資本注入了約6億美元。

耐克證券繼續(xù)經(jīng)營著它的信托基金，不過這個所謂的伯克希爾信托基金從來沒有像其創(chuàng)始人希望的那樣風靡一時。

和很多人一樣，邁克爾?劉易斯指責芒格和巴菲特在投資世界高談闊論高道德標準，同時對自己的投資項目卻沒有采用同樣高的要求。他們特別指出的一個事實是伯克希爾曾經(jīng)投資購買了一家有損公眾利益的公司的股票——那是一家煙草公司。

“在某種程度上我們以道德檢察官自居，參照標準就是自己的行為，”芒格對此表示同意，“不過我們從來都不認為在為保險投資組合購入一家公司的一小部分股票時，也應該以全世界道德檢察官自居?！?/span>

1993年4月，伯克希爾買入了一家主要的無煙型煙草制造商——UST公司數(shù)額相當可觀的股份，大約5%。當時股價在27~29美元之間，5%的股份價值3億多美元。UST擁有兩個品牌的香煙，同時也生產(chǎn)酒。伯克希爾出售自己所持有的RJR納貝斯克股份，這也是一家同時擁有食品和煙草多種業(yè)務的公司。

對有些人來說這根本就是同一件事，但在芒格看來，購買一家公司的股份和擁有它的全部家當完全是兩碼事。他對于兩種行為有不同的準則。

“如果我們要買公開交易的公司股票，（巴菲特）不會基于那些公司的業(yè)務是否符合道德準則來進行判斷。我們只判斷和控制自己的行為?！?/span>

芒格說，雖然他們一度持有煙草公司的股份，伯克希爾也曾經(jīng)拒絕過一個能將一家煙草公司整體買斷的機會。

“我們不想涉足致癮性藥物的銷售行業(yè)，同時自己還要成為公司控制人，”芒格說，“那不是我們的行事風格。我們會持有股份，因為如果我們不持有，其他人也會。不過我們從來沒有讓伯克希爾表示出任何想要進行控制的興趣。”

據(jù)說，芒格承認他和巴菲特犯過許多投資錯誤：“如果我得到授權可以為運作董事會設定規(guī)則，我會要求至少花3個小時檢查那些愚蠢的錯誤，包括在考慮機會成本的條件下將成果進行量化?！?/span>

雖然芒格一直批評并堅持認為在商業(yè)世界中存在腐敗行為，但他總體感覺美國社會及其商業(yè)通常還是值得尊敬的。

“我并不同意事情正在普遍變得越來越糟，”芒格說，“當然我們知道在大都市里有一些社會反?，F(xiàn)象，在實現(xiàn)高度商業(yè)化的過程中也出現(xiàn)了一些反?，F(xiàn)象，不過總體來說，我認為情況相當不錯。如果你將正直的理念投入到產(chǎn)品的設計，就一定會記得上一次自動傳輸系統(tǒng)出錯是什么時候。我們學會了以非常高的可靠性來做很多事情。你可以用波音公司舉例，考慮到飛機在空中停留的時間，在飛機的每一個導航系統(tǒng)背后都有三個備用系統(tǒng)。我堅持認為在美國商業(yè)世界中有許多值得欽佩的事情，有很多政策都是非常正確的。這些老式的價值觀， 總體來說還是取得了勝利。很不幸我們有各種社會反?，F(xiàn)象， 不過既然在政治方面也有此類問題，那商業(yè)方面怎么可能避免得了呢？”

有一名股東曾經(jīng)問巴菲特如何度過一天。巴菲特說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閱讀或者打電話?！斑@是我做的事情。芒格，你做些什么？”

“這個問題讓我想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期的一個朋友，他們的小組沒什么可干，”芒格說，“一名將軍有一次去找這位朋友的上司，我們都稱這位上司為格洛茲將軍。他說：‘格洛茲將軍，你在干什么？’上司回答：‘什么事都沒干?！@名將軍越來越火大，轉(zhuǎn)過去問我的朋友：‘你在干什么？’我的朋友說：‘我是負責幫助格洛茲將軍的。’這是形容我在伯克希爾是做什么的最佳方式?！?/span>

注釋：

[1]代表非正式、非官方的權力中心，類似于人們所說的幕后操縱者。 ——譯者 注